照片左起:角南笃、松尾泰树、松本洋一郎、白石隆
角南:在去年的太平洋岛国峰会上,东南亚沿海地区的国家首脑对日本在研究气候变化方面寄予了厚望,在疫苗方面也对日本有很高的期待,我认为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下面请松尾先生谈一谈在推进“第6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的过程中,该如何推进上述这些方面的工作。
松尾:与病毒共存的课题是疫苗与环境问题
白石:科研人员的长期动向是APRC的工作主题
松尾:若论及与病毒共存,我认为疫苗、健康医疗和环境问题是最主要的全球性课题。
关于疫苗,目前政府内部也在讨论如何构筑出一种系统,能够将平时是许多部件式的研究,而一旦到了紧急时刻就能够汇总到一起朝着实现疫苗的方向推进。
关于环境问题的气象研究,利用了超级计算机“京”和“富岳”等先端设施,所以日本的气象预测相当准确。另外,关于碳中和,政府设立了2万亿日元的基金,正在新能源产业技术综合开发机构(NEDO)推进研发业务,今后的主要课题我认为是如何将其扩展到整个亚太地区。
亚太地区的人口在不断增加,地位也在逐渐升高,而日本的人口则在不断减少,地位也相对下降,但在技术等方面日本还处于优势地位,因此担负起全球性课题我认为是日本的职责。关于人才环流,需要与亚太这个巨大的市场好好协作。从稳定国家之间的关系,或者制定各种标准的角度来看,这一点我认为也是很重要的。
此外,日本在健康和老龄化社会方面属于问题解决先进国,也是亚太地区的模范,因此希望能够充分展示日本这方面的优点。而关于5G、6G(第6代移动通信)和量子技术等,只能由国家通过合作与竞争以及战略性对策来推进。
角南:白石主任,您对二位刚刚谈及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白石:虽然角度不同,我觉得有趣的是对有关量子技术科研人员的动向进行的分析。哪些国家有哪些研究人员,在国际合作都做了哪些工作,以一个较长的时间跨度来对这些动向进行调查研究并加以掌握,这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工作与科技政策中提到的“保护”和“培养”相关联,我觉得APRC做这件事情很有价值。
还有一个事情就是,企业家重视可预见性,在看清国家政策和市场情况后才进行研发投资。无论投资多么好的技术,都会受到国际市场规则的形成、市场的形成以及在研究支援方面国家的作用等因素的大幅影响。作为国家而言,要在准确预测相当长期的国际动向的基础上关注企业的投资动向。这也是科技政策的重要课题。比如,比如,萩生田光一经济产业大臣与印度尼西亚政府缔结了合作关系,这是印度尼西亚能源政策重大转型的一步。
在德国,并不认为内燃机不好,而是要制造出新燃料e-fuel,为此正在推进大型项目,我认为准确理解并与社会分享这些动向,也是APRC的职责之一。
松尾:经济安全保障要通过整体战略推进
松本:重要技术和新兴技术的合作要健全发展
白石:不仅是APRC还是整个JST的题目
角南:刚才的座谈中提到了经济安全保障。接下来想请各位从经济安全保障与日本的科技政策的关系方面来阐述一下对经济安全保障的见解。
松尾:岸田政府非常重视经济安全保障。在“第6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中,将综合性经济安全保障与个人福祉(Well-being)列为了重大支柱,坚决推进“了解”、“保护”、“利用”和“培养”4个方面。
尤其是“保护”,科学技术是以开放科学为基础的,从研究的健全性及公众性的角度来看,需要研究人员的自主抉择和国家的监管,但这是油门与刹车的关系,平衡和掌舵都是难题。政府应该思考日本必须做什么,以及什么是世界不可或缺的,同时努力寻找出日本的制胜途径。另外,此次预算划拨的经济安全保障基金,将真正寻找出制胜途径和应该保护的东西,不是各个领域的单独战略,而要制定出横向连接的整体战略。另一方面,年轻研究人员的交流需要从现场层面做起,在理解并信任对方的基础上,说出该说的话非常重要。
角南:请问松本先生怎么看?
松本:在去年在线举行的全球技术峰会上,我与美国、澳大利亚和印度的科技顾问讨论了在Quad(日美澳印四边机制)框架下的科技合作。
讨论的重点是如何围绕重要技术和新兴技术开展合作。在人才培养方面,美国正试图通过研究奖金项目取得主动权,但我指出必须讨论建立起一个能够相互往来的体系。
关于新兴技术,我认为,为自由民主社会的健全发展做贡献很重要,另外,很多事情必须以人为本并且具有包容性,还要有说明责任,也就是说要以大家都能理解并接受的方式行动,我向大家阐述了在认可这种价值观的国家之间建立科技生态的重要性,呼吁大家相互协作。
角南:请问白石主任怎么看?
白石:刚刚提到了新兴技术,冷战时期有“对共产党国家出口管制统筹委员会”(COCOM)和“对华出口管制统筹委员会”(CHINCOM),关于核武器、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等,从性质上来说,对材料和技术的控制并没有现在这么难。但是,现在的新兴技术其最终用途和终端用户变得不再为人所知,而且考虑到未来的产业或安全保障,又必须向这个领域投资。民主国家以开放科学为基本原则,即使想通过秘密研究将技术水准控制在更高的层面上,也很难做到。这就是现状,从美国近几年的事例来看,实体清单上的企业越来越多,很明显是在对终端用户进行限制,用另外一种手段,来确保把半导体等基础技术控制在自己手中,同时还在强化基础设施领域的网络安全。我认为日本也在朝着相同的方向发展。
以前在华盛顿我与熟悉这些问题的人交流过,对方指出在AI、机器人、纳米技术、生物技术和IoT等多个领域是日本的强项,希望一起合作。这让我钦佩对方对日本做了深入调查的同时,也深切感受到日本也需要做同样的事情。这个事情在一定程度上APRC也可以做,但关于经济安全保障,我认为需要建立更多执行主体加入的体系网络,不只是APRC,JST也有必要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参与者。
松尾:亚太地区的重要性不断提升
松本:拥有调查研究等强大的智库功能
白石:网络分析是APRC的重要课题
角南:最后请各位谈一谈对APRC的期待,由白石主任收尾。首先有请从松尾先生开始。
松尾:在后疫情时代,自然灾害和环境问题会变得相对重大,亚太地区的世界地位将变得非常重要。APRC向亚太地区传播信息、构建信息网络并掌握和分析该地区的状况,作为我们制定政策的一方也认为这些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希望从经济安全保障和开放科学的角度,将上述内容应用到人员交流等各种政策的实施过程中去,希望能与政策相互配合。尤其是JST从国家那里承接了大学10万亿日元基金、登月型项目和经济安全保障项目等多种基金,期待APRC能为这些基金的运营而在亚太地区进行调查分析。
角南:接下来有请松本先生。
松本:我最希望日本能拥有的是网络。也就是能彻底进行管理的小规模网络和连接整体的网络中的网络构造(Network of Networks)。虽然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工作很愉快,但我认为跨领域与相邻学科建立联系是一种科技素养。社会技术或者说这种素养应该是怎样一种存在,希望APRC能针对亚太国家和地区进行调查研究,并加以公布。这些调查结果最终能够用于科技外交,还有助于制定科技政策。衷心希望APRC能实现这种强大的智库功能。
大约10年前,我调查了新加坡大学排名提升的原因,发现新加坡的大学之所以强大,主要原因是因为人才在不同的地方流动。大学里的人才并不会终身只呆在大学里。还有人说这是因为是有策略地在流动。因为自己的国家无法满足一切,因此要与周边国家和地区协调,顺利确定出自己的位置很重要。这种做法用日本的表述方式来说,大致相当于在庭园中导入周围景观的 “借景”。如何与各方面建立起双赢关系并将其顺利地连接起来呢,我觉得最终应该会落实到“网络中的网络”的形式上,这就是我目前在担任科技顾问的同时在思考的问题。
角南:两位谈的内容非常有趣,希望我们能以亚太地区为借景充分盘活科学技术。最后有请白石主任。
白石:我认为“网络”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关键词。我们看研究中心这样的组织,发现真正重要的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在里面,一个曾经很出色的研究机构可能经过10年就彻底不行了。APRC不会成为研究的集散地,但放眼世界,在某个领域哪些研究人员是现在的领军人物?他们在国际上在开展哪些合作?又有哪些研究人员有望成为今后的研究核心人物?关于这些问题我前面以量子研究领域为例稍微触及了一些,我认为坚持10年左右的网络分析,答案就会变得相当明确。日本以前似乎没有这种类型的智库。以前我一直说,智库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客户期待什么以及是否能够明确揭示存在的问题。希望今后能与各位保持交流,在不断思考APRC的使命是什么的同时把APRC做好。
角南:希望无论是对在座的各位,还是对亚太地区的人们而言,APRC能够成为人们熟悉且可信赖的存在,为此APRC会不断努力。本次座谈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全文完)
本文日文发表于《科学新闻》2022年3月25日刊
翻译:JST客观日本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