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日本

我的日本留学路(四):第二次办理签证

2021年02月19日 留学生活

上接:我的日本留学路(三):光圈里的那个工人让我仰望

随着公交车有节奏的颠簸,我的嘴角也一直保持着上扬的角度,犹如我云破天开的心情。

途中好几次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肩上的黄色背包。隔着一层布,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个失而复得的牛皮信封的温度。心里默默地说了声:“谢谢你没有走远”。与邻座的妈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我又将脸朝向了窗外,任由正午的阳光洒满全身。

十几分钟前,在一个叫做肖村的地方,我们谢别了那位,拾到我丢失的资料的先生。

“阿姨,我们打车来的时候花了三十四元钱,回程也不需要赶时间,不如我们坐公交车吧,一人两元,您觉得呢?” 朋友依旧细心地给出了建议。

妈妈点了点头同意了乘坐巴士回到北京市内。再次见到公交车站,我反射性地抓紧了背包。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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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重要的资料都是放在这种牛皮纸袋里(图片来自网络)

在终点站的前门车站下了车。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置身于北京的闹市区。人流车辆络绎不绝,与南银大厦附近相比更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已是饥肠辘辘的我们在一家菜馆落下脚来,妈妈略显兴奋,一直招呼朋友多点一些菜,席间也是一直将菜盘推向我们俩。我用了很短的时间将一盘饺子都吃光了,不知道是首都的饺子太好吃了还是因为真饿到了一定程度。

随后向店老板打听了一下去三元桥的公交路线。是的,我们决定再次去趟日本大使馆办理申请签证。与朋友就此别过,除了感谢,彼此眼中多了一份历经波折后的默契与坚强。透过朋友的瞳孔映衬出的自己,仿佛也是成熟了很多。

几经辗转,又一次来到了24小时前曾经来过的地方。一切都不陌生,依然屹立的南银大厦,依然花草摇曳的四周,依然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的万国旗,还有我们曾经将牛皮信封弄丢的那墩石凳。我刻意地将妈妈“安顿”在之前我们坐过的那张石凳上,既然时间不能倒流,那就让我从最初的环节来弥补一下吧。

我一个人去领取排队进入的号码牌。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路,同样的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世界。我很认真地走着每一步,体会着本应该昨天就会经历的这段间距。有那么一瞬间,泪水几乎就流了出来。迅速地仰起了头,透过覆盖在眼部玻璃体上的泪水,屈光折射出的蓝天显得更深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初春的空气穿过鼻腔,沁入肺部然拂遍了全身的细胞,好舒服。 24小时前,那个为寻找丢失的资料而跑到体力透支,双手杵着膝盖看着地面气喘吁吁的女孩,今天怀着感恩的心情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美好。

回到了妈妈身边,妈妈还半开玩笑地说:“今天无论怎么晒,我都不去公交站点避太阳了”。随后我们母女俩哈哈大笑了起来。

终于到了指定的时间。我随着人流走到了入口等待区。同一批的有二十个人左右,年龄层虽然各有不同,脸上却有着多多少少相同的紧张感。有几位中年人,从容地交谈着,想必不是第一次来办签证吧。我伸长了耳朵希望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得到一些对办理签证有帮助的消息。

工作人员将我们领进了一个房间,一人发了一张表格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出去了。白纸黑字用中日两国语言写着签证申请表几个大字。本来就紧张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屋内分散摆放着几张长方形的桌子,大家找好最佳位置后站着埋头填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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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没有相机,不能随时拍照,此图为示意图(图片来自网络)

再三检查了自己填完的表格之后,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等待之余观察起了四周。在二十多个人的房间,有一位中年女士非常耀眼夺目,穿着也很不一般,虽然达不到两只手十枚戒指般夸张,但也全身金光闪闪。看着驾轻就熟的样子,应该是总出国吧,我径自想象着。

一个人处在自我价值观还没有具体成型的那个年纪,判断一切事物的基准莫过于直观的物质表现。所以看到她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她应该很有钱。随即一股莫名的距离感涌上心头,虽然当时不知道那个感觉是来自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妈妈坐在家属等候区,可能是我的表情让她看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吧。她示意我可以让那位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女士“指点迷津”。我瞄了一眼,她已然填完了表格后在等待着,无聊地用手敲着鼓点儿,时而望向门口貌似等待工作人员的到来。

虽然心里有些许排斥但还是乖乖地听了妈妈的话凑到了她跟前,莫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

“阿姨......你好”。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对方的称呼,有点踌躇地开了口。

“......”对方的眼神飘了过来,确认了一下说话人的方向。

“……”

“叫错了?”“声音不够响亮?”我的脑海迅速地闪过N个问号。2003年的时候还没有“美女”、“亲”等称呼,也没有无论见到多大年纪的女性都叫“姐姐”的万能称谓。叫“阿姨”,语法上伦理上和情理上应该没有错呀!

“阿姨,我想问一下,填完表格之后就要这么等着吗?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填的对不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搭讪的初衷,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的脸,亦或是想避开她那金光闪闪的一直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鼓点儿的双手吧。

“不知道!!”

只有在书上见过“鼻孔看人”这个词语,没想到这一天有机会亲身体验到了,而且是“被”的这一方。

“哦,谢谢”。伴随着那个未曾停歇的“鼓点”声,我默默地退回了原来所站的位置。

在远处的妈妈看见了我们的“谈话过程”,很欣慰的投过来一抹微笑。应该是觉得放心了不少。显然,她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都怪妈妈非要让我跟她“咨询”,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受到的“委屈”都是妈妈的错。但与妈妈那抹无限慈祥的微笑对视之后,瞬间我收起了我的埋怨,内心平静了好多。妈妈一直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她娇小的身躯充满了巨大的能量。那种正向的,乐观的以及大格局的世界观,就算对于处在叛逆期的我而言,也会让我自愧和佩服。

被旁边几个人的声音打断了短暂的负面情绪。跟我一个桌子的是三五个来自新疆的年轻人。虽然现在日本签证不允许个人去申办了,但在当时少数民族地区的居民,是需要去驻北京的领事馆办理的。同为少数民族,心底莫名地涌出了一股亲切感。看着他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着表格像是在讨论着什么。原来是汉语不太好填起表格来似乎有点困难。虽然自己也不知对否,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就这样,我帮助他们几个一起完成了表格的填写。如若是当今社会,到处在被呼吁尊重和保护个人隐私的这道门槛,恐怕我也是不敢跨越的吧。

再后来,我们依次被叫到窗口,我怀着忐忑的心双手提交了牛皮信封里装有的所有资料与那张有故事的申请表。被告知一周后出结果。

直到现在,每每想起我在办理签证的前一个小时,把所有资料都弄丢这件事情,都后怕不已。上一篇连载发表之后,微信里滑进来妈妈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女儿,你让妈妈又思绪万千了”。

曾经是一名理科教师的妈妈不禁感性了起来。下一秒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已经过去18年了,我其实很想知道在那个万念俱灰,彷徨无助地住在地下室旅馆的夜晚,妈妈都想了些什么。妈妈一直不曾提起。妈妈说她已用一夜之间冒出来的额前白发“祭奠”了那一晚的绝望,女儿你只需要热爱生活,积极向前。

脑科学家茂木健一郎曾说过:“忘却是世上最好的美容术”。希望我们都忘掉所有的不开心,善待生活,善待自我……(未完待续)

供稿:安宁
编辑修改:JST客观日本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