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日本

【新型肺炎】留日先辈三次护航,谈应对“新冠”与留学专业选择

2020年04月06日 留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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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中国留学生最难的一年。

随着全球疫情的大爆发,国际航班及入境管控发生变化。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生输出国,留学生如何抉择:是回国好还是不回国好?成为关注的焦点。随着疫情的发展,中国国内出于对境外疫情“倒灌”的警惕,对于留学生是否应该回国充满争议。此前,媒体上更是爆出留学生回国一票难求,有留学欧洲的小留学生甚至十几万人民币一张机票包机回国,让人唏嘘不已。

那么,这其中日本留学的情况如何呢?

相较于欧美诸国,日本地缘优势,为中国留学生抉择提供了便利。“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中国武汉疫情发生之初,中日两国共同抗“疫”,让两国间感情升温;加之日本人的自律……这些都让中国家长感到安心。从这点上看,留日学子是幸运的。

疫情下,日本留学的中国学生主要有三类:第一类学生早在疫情之初便利用春假回到国内;第二类则是选择呆在日本;第三类是处于等待签证中的“准留学生”,即4月生。根据目前疫情的发展,多数大学选择延期到4月末或5月黄金周后开学。

尽管如此,疫情带来的诸多不确定性,仍让中国留学生不同程度地感到焦虑:日本国内的感染人数每日还在不断增长,如何有效地保护好自己?4月入学何时能够拿到签证?什么时候能去日本上学……带着这些问题,近日我采访了留日神经科医学专家,中国心理卫生协会所属内观学组常委委员夏寒松先生,请他从专业角度,并结合自身经历,为中国留学生抗“疫”支招。夏医生拥有10年日本留学和工作经历。武汉疫情发生后,他曾多次“临危受命”负责接回滞留在海外的湖北武汉籍旅客。

武汉疫情爆发后前后三次“护航”

认清“新冠”,合理应对

作为一名专业医生,夏寒松认为留学生首先是要认清“新冠”,如此才能合理应对。武汉疫情爆发后,夏寒松总共二次随专机“出征”,将滞留在新加披和日本的武汉籍旅客接回中国,并护送回武汉。除此之外,还有一次是将滞留在武汉的台湾同胞护送回台。前前后后与500名乘客同处密闭的机舱,问他当时是否担心会被感染?他坦言:当然害怕了!担心传染给自己,传染给家人。因为当时在日本“砖石公主号”事件刚刚爆出来,每天感染人数都在增加。“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我要去接触武汉籍的同胞,能不怕吗?怕是正常的。怕,是告诉我们要集中我们的注意力,启动我们的潜力。同时这也是责任所在,医生就是救死扶伤。怕归怕,认清了‘新冠’,你便会觉得这个病毒是可防可控的。但我知道:风险时,要保护好自己。比如口罩是坚决不能摘下来的。” 除了做好自身防护外,夏寒松至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乘务员和乘客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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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夏医生给机组人员讲解防护知识。 右图:夏医生与武汉籍乘客在一起

觉察压力,调整认知

除了是一名医生外,夏寒松还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如何更专业,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我们出征的一个目的。如果自己乱了阵脚,那是没办法去保护别人,更没办法工作。所以首先是要对自己进行心理调适。我采取的办法有:调整呼吸、肌肉放松,目的就是使自己平静下来。”

接下来,他举了自己随专机接送滞留在新加坡的武汉籍游客的例子。虽然整件事已过去了有段日子,但回想起当时的情境,仍让他感触良多:从新加坡接回武汉籍游客,飞机降落武汉机场,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力。飞机晚上6点飞抵武汉,10点半全部乘客下完。飞机上当时乘客147人,我们总共花费了4个半小时。为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因为要一个人一个人地检查,一次只能下6个人。当时的情况是大人小孩又累又饿,焦虑不安。在夏寒松看来,人,越是焦急,越是难受,越是难受,越是焦急,这是一个恶循环。在这个过程中,如何调试好自己,让自己平静,成为关键。“除此之外,我还要照顾好飞机上的人员。比如,有小孩子焦虑,走到我身边,我会耐心地告诉他:我们中如有一个人一旦出事,大家都走不了。所以要慢慢等……

他认为,“鼓励”很重要:哪怕是一个小的动作。比如当机组人员从我身边走过,我就说一声“辛苦了”!她就很高兴,很舒服,因为工作得到了认可,她会有种荣誉感。还有就是我是医生,我当时手里拿着一瓶酒精凝胶,时不时会给乘务员手上喷一点,同时告诉她们:注意手的卫生。这时候对方就会有一种安全感。过一会她们就会又过来,我就再给她们手上喷点。“其实,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有一种安全感,一种被尊重的感觉:认为自己做这份工作是有意义的。而且是有朋友的,这是一种社交的需要。另外就是目光的交流。”夏寒松总结道。殊不知做这些的时候,夏寒松并不轻松:穿着防护服,戴着尿不湿已长达13个小时。“我们是凌晨3点半出发,浦东机场室外温度当时是4度,后来到了新加坡是31度。先冷,后热的滋味非常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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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夏寒松从浦东机场出发。 右图:穿防护服的夏寒松

“福祉”的手,利人利己

夏寒松在疫情发生后能够三次“临危受命”,完满完成“护航”任务,在我看来与他早年在日本留学和工作的经历不无关系。特别是他在日本读研时更换专业,从脑外科转到了医疗福祉,这中间的原委引人深思。按照夏寒松说法是:我想帮助别人,同时也是在帮助自己。

作为一名曾经的脑外科医生,夏寒松见过太多的生死,正因此,他看待生命亦较之常人另有一番深意。他分享了自己所经历的一段关于“生死”的往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的触动,让他下决心改学了福祉。他说,脑外科比较特殊,一些人一旦上了手术台,原有的智慧,精明强干都与之“再见”了。有些人就变成了植物人。病房中有一个30多岁的人,做到很高的职位,脑出血后人都不认识了。前一个月,有很多人给他送花篮,从病房一直摆到楼道。3个月后,便几乎没什么人再来问了;一年后,便没什么人来了。虽然人是活下来了,但是生活质量实在是太差了。我的日本导师建议我:你应该去学社会福祉。不仅能够帮到人,而且可以帮到你自己。等你将来老了,有用。“学习的过程中我发现,医疗到了一定程度,是没有办法的。可以把命救回来,但有些是无能为力。如何做到能让这个人虽然不会走路,但还能够坐着轮椅到餐厅吃饭,还能在同事来的时候,打着领带与他们一起去喝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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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夏寒松(右一)脑神经外科研修时代  右图:得到神经外科专家大畑建治教授指导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或者疾病侵害,生命有力不从心,比如人到了七八十岁时,就需要一个“手”来帮助你。”在夏寒松看来这个手就是“福祉”的手。

他希望未来更多的留学生可以将目光投入福祉专业。首先,福祉,非常有未来的一个学科。其次,即有理论又有操作的东西。是一个综合性的学习,要有相关医疗知识,也有很多实际操作技能。光学,如无实际操作,也只是纸上谈兵。比如偏瘫的人如何能够坐起来,有科学道理在里边的。三是,利人利己的事情。不但可以帮人,还可以帮助你的家人。最后,福祉又是友善的,你要心地善良才能做这件事。

留学生如何缓解焦虑

在夏寒松看来,疫情期,无论是呆在日本的留学生,还是回国的学生,还有暂时无法出去,在等签证的4月生,出现各种焦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焦虑是可以缓解的。他给出了三点建议。

首先,应有正确的信息,要听官方的。正能量、有用的信息。现在是在发病,但是可控的,比如之前各省市派出的医疗队已分批从武汉撤回,说明疫情是可控的。另外,便是从认知方面解决。“人的认知是不同的。我建议要听最强的声音。中国政府的信息、日本政府的信息、WHO的信息、国家卫检委的信息,以最强的信息为准。各国的防疫模式不同,比如中国疫情严重时是严格化的,‘一刀切’的,而日本多数时候是以‘呼吁’为主。”

其次,学会利用我么身边的资源,心理学上称为“社会性支持”。比如同学们感到焦虑时,你可以与你信任的人商量。可以与父母、当地华人组织,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最后,焦虑是可以自我调节的。比如通过腹式呼吸、冥想等。通过这些方法焦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得到缓解。

留学生在中日共同抗“疫”中获得成长

采访中,夏寒松对于中日两国共同抗“疫”给予了积极评价。“这次的中日共同抗击疫情,体现了两国一衣带水的共同命运,中国疫情严重的2月初,得到了日本捐赠的大量口罩防护服等抗”疫“物质;日本疫情开始紧张的今天,中国也为日本分享抗”疫”经验,捐赠抗“疫”物质,唱响的是两国从古到今的互帮互助的友好旋律。留学生可以从中获得成长。”说这番话时,夏寒松很激动:其实,中日两国民间还是有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的。

顺着话题,他回顾了自己早年大学6年学习生涯中,日本人所提供的无私帮助:我本科就读的白求恩医科大学与日本东北大学医学部是姊妹学校。那个年代在国内用日语学医没有这方面的专业教材。当时从日本向中国寄东西邮费很贵。东北大学的老师就利用暑假,让他们的学生坐船到大连,将我们学习的原版教材从日本“人肉”带过来,坐船因为可以带很多东西。 “我本科6年就是用这种方式用日语将医学学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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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白求恩医科大学医学系日语医学专业,得到日本东北大学医学部田边教授授课
右图:公派日本留学时代

10年日本留学和工作最大的收获

疫情,也让中国部分家长改变初衷,比如今后不考虑将孩子送出国留学。对此夏寒松并不赞同,他认为疫情只是暂时的,人类最终是一定能够战胜它的。因为出国风险就放弃留学,其想法是不理性的,有点因噎废食:全球化下,留学具有特殊的意义。对于孩子汲取多元文化,开拓视野,可获得“包容性成长”。“我在日本读书和工作期间,得到了许多日本有人的照顾和指导。特别是从日本医生和大学老师那里学到了‘恕り’(体谅,为他人着想)。无论我是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一名普通人,这点都让我终生受用。没有日本留学和工作的那段经历,我不可能做今天这份工作。”疫情当下,夏寒松认为最好的两剂良药就是:感恩和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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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与授课教授 藤田弘子(生活科学部人类福祉学)
右图:留学期间参加外国人日语辩论大会

供稿:陈小牧
图片:夏寒松
编辑修改:JST客观日本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