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日本

【东瀛漫步】野性屋久岛

2018年03月19日 人物往来

“你是怎么知道屋久岛的?”叫青木的导游大哥问我。

“以前看了BBC的纪录片《蓝色星球》,里面讲到海龟产卵的场景,还有几百万年前原始森林,所以特别想看看。”我答道。

屋久岛位于鹿儿岛县南端的海面上,纬度跟宁波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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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久岛的位置

“我也拍过纪录片呢,我们县和NHK一起拍的屋久岛4K高清的片子,我是导游,还给我邮寄了一张光盘。”导游淡定地说。

我顿时对这位导游肃然起敬。

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雨,我一直在担心今天浪大出不了船。幸运的是,一早起来风平浪静,深蓝的海面上,浮现一座满是绿色的小岛,山顶厚厚的云像是拿破仑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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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屋久岛

导游带我向山上走,九州最高峰宫之浦岳1936米,就在这里。山下是晴朗的蓝天,不过越往山里去,越是感觉水气加重,乌云密布。

山里几乎天天下雨,年降水量高达1万毫米,是东京的6-7倍,被称为日本降水量最高的地方。山里浓雾弥漫,隐约可见郁郁葱葱的森林,各种植物竞相生长,宛如仙境,里面生长着很多种只有这座岛才有的动植物。

“从北海道到鹿儿岛距离2000多公里的植物种类,这座山里差不多都有,你就当把日本竖起来看这座山。”导游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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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蒸腾的雾气

潮湿的地面上,盖着厚厚一层枯枝落叶,一株伞南星钻了出来,掌状的叶面沾满雨滴。黑紫色的花(火焰苞)像是蛇头,这是一种有毒的植物,不小心吃了轻则昏迷,重则可能会丧命。这仙境般的美丽中,处处蕴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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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南星

松软肥沃的土里,生长着各种地衣、真菌、苔藓和蕨类植物,有的像毛笔,有的像羊齿,有的像蜈蚣,有的像小尺蟃,有的像蛇皮,千姿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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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苔

车慢慢地爬升,眼看着就要进入佳境了,一点都看不到景区大门的踪影。

我疑惑地问:“来这里参观,不需要门票吗?”

导游:“不用的,这里是世界遗产。世界遗产的意思是,不光是日本的,还是全世界的,想来都能来,不用门票。不过这几年开始向游客募集500日元(30块钱)的垃圾清理费,自愿的。”

我听了一愣,想想在祖国各地,只要是世界遗产,没有百八十的门票就休想进去的啊!这里竟然免费。而且才象征性收500日元,也太低了吧。要知道街上一碗拉面没有700日元都别想吃的,500日元连一盒好吃点的便当都买不到。

并且,即使这500日元,还是自愿的,怎么能保障景区工作人员的生活呢?景区不需要上市吗?

这时,刚才还说话的导游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车子停了下来,小声地说:“看,路边有两只猴子!”

只见一只老猴眯着眼仰着头很舒服地坐在地上,边上另一只小猴,在它头上仔细地翻来翻去,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随手就扔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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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猴子

“逮虱子呢”,导游笑着。

老猴看来很享受,由坐着改成趴着,然后索性躺了下来。逮完之后,轮到小猴舒服。

下了车往下走,来到传说中的有3000年树龄的杉树“纪元杉”前。粗壮的树干极度扭曲,向风的一侧被吹得光溜溜的,背后的一侧树皮上密布着各种苔藓、各种真菌、各种藤蔓的吸盘和根茎。

几抱粗的树干直插云端,树顶枝叶密布,看不到天空。公元前770年,武王伐纣成功,建立周朝,开始了中国历史上第三个奴隶制王朝,这株杉树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生长。一想到这个就感到神奇,时空穿越一般。

向巨杉抬头望去,发现叶子大多是阔叶的,我随口问导游:“树顶的叶子,怎么这么奇怪,杉树的叶子应当是针状的不是吗?好像不对啊?”

导游笑着回答:“屋久杉看似一棵树,其实是有几十种植物长在一棵树上,这种生长不是寄生,而是着生。树就像土壤一样,给其他植物提供生长空间。这株世杉上,光木本植物就有高山杜鹃、山茶、石楠、栂、楤木、马醉木、交让木、桦树、冷杉等十几种,它自己的叶子都被这些植物给遮挡了,看不到的。”

我恍然大悟。站在边上拍了张照,跟后面的巨杉相比,感觉自己就像一株纤细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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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巨杉前

午休吃饭,导游边吃边说:“前段时间接了一个你们中国的团,6个人去看绳文杉,在山上住了一晚。”

绳文杉有7000年的树龄,是屋久岛最古老的树,名字来源于日本的绳文时期,那个时候,人们还是结绳记事的石器时代。

我:“山上住一晚要花不少钱吧?”

导游:“确实,连我们日本人都嫌贵,可是他们都说好便宜,好便宜。你们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有钱?”

“走,我带你去个没有游客的地方,我平时没事就喜欢在林子里转,偶然间发现的。”吃完饭,导游游兴未尽地告诉我。

绕过水沟,踏着松软的地面,我们钻进密林。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连鸟叫都没有。浓密的树林,各种植物为了阳光,拼命地向上生长,遮盖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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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的道路,就是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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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枯死的树干

各种树盘根错节,宛若游龙,不论大小粗细紧紧得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哪棵树。很多树根狠狠地扎在岩石上,表面虽然布满青苔,树皮却是血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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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的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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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苔藓下,是血红的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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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健的树根

很多树,高大挺拔的树干,中间已经完全空掉,像被谁用大手撕裂一样,面容狰狞。这些树,最初都是缠在别的巨树上的,现在那些树已经腐烂得几乎没有踪迹,只留下一个丑陋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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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得空壳的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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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绕的树死去,留下的空洞

我看得心惊肉跳的,这可比三打白骨精片段里的荒山野岭恐怖多了!如果不是有导游,我一个人的话,是万万不敢来这里的。

不过害怕归害怕,我还是被这种强大的生命力所震撼,这就是自然,没有经人修饰过的本来的面目,这里栖息着无数的精灵。

宫崎骏因为看了这个场景,才有了《幽灵公主》。故事的结尾,被诅咒的少年和勇敢的狼族姑娘,历经艰难保卫了森林,保卫了生命,唤醒了人们与自然共存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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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望天树

一阵风吹过,晶莹的雨滴,从高高的树顶,哗哗地落下。雨滴在眼前从小慢慢变大,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我张开嘴,感受那一滴清凉。

文・图/许飞

【本文原创 2016-05-21 Japankatamichi 80天旅行】